崔永元：將在兩會公布轉基因濫種證據(jù)

畜牧編輯

　　昨日，新浪、騰訊、搜狐同步推出崔永元赴美國拍攝的調(diào)查轉基因紀錄片，獲得大量瀏覽和轉發(fā)。崔永元本人也在微博上稱，他決定本片公益播出，不收取仼何費用。
　　在接受北京青年記者專訪時，崔永元表示，要不是卷入微博論戰(zhàn)，自己應該一輩子也不會跟轉基因去較真。他自費到日本、美國進行了四次調(diào)查，發(fā)現(xiàn)轉基因的安全性與商業(yè)化在美國科學界至今仍有爭議，而美國人民也并非放心地吃了許多年。而支撐崔永元的動力，來自“民眾應該有選擇權利”的理念，他懷疑，有人故意設置信息壁壘。
　　論戰(zhàn)至今已經(jīng)持續(xù)半年之久，他的身份，也由央視主持人變?yōu)橹袊鴤髅酱髮W老師。今年“兩會”上，他要把正在調(diào)查的國內(nèi)轉基因作物非法種植的問題帶上會，作為全國政協(xié)委員，他的關注點將直指轉基因的商業(yè)化監(jiān)管。
　　人為壁壘致使信息不公開
　　記者：你在海外的調(diào)查看到了什么?
　　崔永元：我第一次去日本的時候，應該說非常簡單，兩天就看清楚了，就是基本沒有轉基因。在市場上找轉基因食品非常難，詢問的日本人都說沒有見過，絕大部分表示沒有聽說過。直到最近方舟子他們說，有網(wǎng)友在日本買到了轉基因食品，說實在話，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。
　　第二次去曾設想要不要拍紀錄片，后來直接放棄。因為日本沒有什么好拍的。轉基因在日本不是問題。他們從實驗室研究到商業(yè)化種植的審批過程看起來特別簡單，就是四個步驟，但做起來巨復雜，基本做不成。日本本土種植的轉基因商業(yè)化就有藍色玫瑰。商業(yè)化種植的食物一個也沒有。
　　記者：公開資料顯示，美國民眾對吃轉基因食品持開放態(tài)度，已經(jīng)食用多年。
　　崔永元：我不認為這個說法有錯。你讓我到美國拍這樣一個片子，做這樣一個調(diào)查，我也能做出來，比如很多人在吃轉基因食品或者很多人搞不清狀況仍在吃，這都是有可能的。
　　但作為媒體人出身，我認為一定要給大家全面的信息。如果專家只給提供這方面的信息，要么他就是書呆子，只在實驗室不知道外面的情況，要么他就是故意的。因為真實情況就是分歧很大，支持的非常支持，反對的非常反對。在生活中，普通市民跟消費者的表現(xiàn)是完全不一樣的，這才是最正常的。我們應該把完整信息告知公眾，由他們自己選擇。你信它一點問題沒有，你就吃;你覺得有問題，遠離它。
　記者：你實地采訪到的與專家說法有出入?
　　崔永元：我在美國找到很多科學家在質(zhì)疑轉基因，他們拿出各種各樣的數(shù)據(jù)圖表給我看。比如美國普渡大學的植物病理學退休教授唐·胡伯教授、西雅圖的一個科學家南?！に谷f森教授，這些都是專業(yè)的科學家。
　　從我目前收集到的情況看，對轉基因敏感的就兩個國家，一個美國一個中國。美國從1994年到1996年出現(xiàn)轉基因食品，并開始商業(yè)化種植，如玉米、大豆。但直到2007年，才開始有了像中國這么大的爭議。換句話說，此前的一段時間美國公眾基本不知道轉基因這回事。
　　后來是因為科學家的不同聲音通過媒體、非專業(yè)人士傳播，讓很多人一下子聽懂了，才開始有了反彈。

　　記者：您說美國公眾此前不知情的證據(jù)呢?
　　崔永元：我訪問了很多人，都說沒關注過轉基因。甚至有一個美國記者說，我們稀里糊涂吃了十幾年，竟然被中國人拿出當樣板，說我們放心吃了十幾年。
　　我兩次赴美間隔一個月，之前只有韓國人開的餐館里菜單上標注用非轉基因大豆。我去有機超市，看到商品只標出有機部分;隔了一個月，超市商品里非轉基因的標志就出來了。當然，這并不意味著全美國都發(fā)生了這樣的變化。
　　記者：同超市負責人聊過原因嗎?
　　崔永元：聊過，他們說現(xiàn)在來問的特別多，如果說不清，顧客可能會選擇不買，所以干脆標出來。還有民間組織做不干膠，在超市里趁你不注意貼上。
　　記者：你的調(diào)查顯示，轉基因在美國同樣有爭議?
　　崔永元：對。有人說轉基因在主流科學界沒有爭議，通過調(diào)查，我認為這就是撒謊。
　　記者：公眾的知情權沒有得到保障?
　　崔永元：對。首先，我認為有人在人為地做信息壁壘，致使信息不公開;其次，國內(nèi)研究轉基因的專家，如果不是書呆子，就是故意在撒謊。
　　書呆子是可能有的，圣地亞哥Salk生物研究院的舒伯特博士，是反轉派，我采訪他的時候，他說你關心這個事干嗎?你們又吃不到?我說，我們吃得到，轉基因大豆做成大豆油。他就非常驚訝，不相信。不久前還刊發(fā)了一篇文章，說我們的采訪觸動了他，他認識到事情更復雜，再次闡述草甘膦的危害。
　　記者：這些結論有沒有同國內(nèi)的轉基因科研專家交流過，特別是與公眾認知有出入的地方?
　　崔永元：比如挺轉派的農(nóng)大老師朱毅，我們經(jīng)常有交流，盡管誰也說服不了誰，但有些問題看法是一樣的。
　記者：關于轉基因技術本身，你的隱憂在哪兒?
　　崔永元：轉基因技術得分開看，在研究室里，理論上沒人看它是否可能對人類造成風險，因為我覺得這可能不是科學家的考量范圍，實驗室就是研究;但當它成為一門技術要使用尤其是要使用到人類身上的時候，我認為，研究室里科學家的說法只是眾多說法中的一種;因為這個時候眾多科學家都可以參與進來，比如對環(huán)境、土壤、醫(yī)學甚至社會學、倫理學專家都會參與進來，所有人都有參與的權利。
　　對于我們最普通的公眾，即使“文傻”，也有參與的權利。比如說我現(xiàn)在害怕這個東西，不想吃，你們能不能給我分開?這時候哪是實驗室那幾個科學家就能決定的事呢?誰會在這點上有爭議呢?但是國內(nèi)某些人居然就傻到這個程度，認為他們研究了沒問題就該推到市場上。
　　記者：這是不是與您曾說過“雖然科學家懂轉基因，但并不懂社會的全部”?
　　崔永元：對。比如對世衛(wèi)組織、聯(lián)合國糧農(nóng)組織都提出，對轉基因品種要單一驗收的，對安全是否有顧慮取決于對所處食品安全環(huán)境的認知。不是說美國的轉基因沒問題，在中國就沒有問題。
　　記者：調(diào)查所拍的紀錄片期待產(chǎn)生什么效果?
　　崔永元：片子以我的視角，帶著大家到美國看看轉基因是個什么情況，觀眾或者可以認為我是戴著有色眼鏡去的，但想想為什么我能找到這么多人，而且大號科學家、普通民眾都有。民眾不去美國，會以為美國特別支持轉基因。

　　愿意做一個標本讓大家看
　　記者：我注意您在新浪微博上的內(nèi)容、風格與騰訊微博差異很大，前者平和了很多，后者就像戰(zhàn)場。
　　崔永元：騰訊微博你也看到了，現(xiàn)在基本上就是在糞坑里打了。當我們倆在那個平臺上一起論戰(zhàn)的時候，讓公眾看到的就是誰更不講理。
　　其實對受眾沒有任何營養(yǎng)，但是我愿意做一個標本讓大家看，你們愿意在中國把所有的事兒都按這種方式討論，誰都會，任何一個人都可以無師自通，只要你覺得有意思。
　　但其實一個人總在那個狀態(tài)里，讓網(wǎng)友也跟著你在那個狀態(tài)里，讓人挺鬧心的，所以我就在新浪開個輕松的平臺，每天編編段子，讓大家開開心、高興高興。
　　記者：輕松的平臺，心態(tài)是否也跟著輕松下來?
　　崔永元：我的睡眠跟大家不一樣，都是凌晨兩三點更新微博，然后發(fā)現(xiàn)一大批失眠者在那等著呢，說老崔你快更新，更新完我們就睡了。很有意思。
　　但這種氛圍也不一定能堅持多久。我們做記者出身的，講求社會責任感。有些事不是開個玩笑就能過去的，可能又會參與進去，又會打亂仗，這是很有可能的，但是我現(xiàn)在盡量平和。
　　記者：段子中一提到轉基因話題，關注度也特高。會留意網(wǎng)友評論嗎?
　　崔永元：我看了一些，有些網(wǎng)友可能之前沒參與過轉基因討論，不知道我說的是什么;有的網(wǎng)友過來就直接進行人身侮辱，發(fā)言都跟復制似的，我覺得就是直接從騰訊微博過來的。
　　記者：攻擊性言論會影響到你嗎?
　　崔永元：其實一點影響都沒有。你今天面對面見到我了，你就知道，那東西有什么用嗎?我們做公眾人物這么多年，天天都面臨著各種非議，比這難聽的全都聽過，早就練得百毒不侵了。
　　記者：介意被貼上反轉派的標簽嗎?
　　崔永元：不介意，無所謂。反轉派可以從兩個角度理解，一個是不理性，跟你說不明白事。另外一個是可以理解成文科生經(jīng)過艱苦的努力，用很快時間掌握了這個學科的基本常識，這是一個褒義。我都沒有想象到，人生當中會有這么一段。如果沒有跟方舟子的爭論，我這輩子都不會關注這個行當?shù)摹Ｎ铱隙ㄖ蛔聊ゴ蠼∪?、村上春樹。這件事證明其實我挺有潛力的。
　　記者：當時為什么要卷入論戰(zhàn)呢?
　　崔永元：跟方舟子爭論我是偶然闖進來，其實我是憑著新聞人的敏感，覺得這是個事兒。因為我們有什么爭論，甚至都可以開個玩笑就過去了。只有這個爭論，對方一出手就想讓你死，我覺得這個不對，這個后面肯定有事。作為新聞人，從那時開始學習相關知識，確定要去實地調(diào)查。

　　有些專家深涉利益當中
　　記者：經(jīng)歷過論戰(zhàn)與調(diào)查，能否總結下自己在轉基因問題上的觀點?
　　崔永元：第一，我同意轉基因話題要多聽科學家的，但要聽不同科學家的，而不是一個固定科學家團隊的;第二，即便是聽科學家的，也不要放棄個人的獨立思考。因為最后的選擇權利還在你手里，而這個選擇的權利，不一定是好和壞，而是你喜歡不喜歡。有時候選擇權只是對權利本身的尊重，沒有人可以指手畫腳;第三，方舟子在破壞科學討論的風氣，而有些科學家在仿照方舟子方式采用野蠻的科普，這已經(jīng)超過科普的范圍，希望有些科學家警醒。
　　記者：這半年，你的觀點中有沒有被修正過的?
　　崔永元：有。我以前有這樣的猜測：支持轉基因的全都是利益集團，心懷歹意。但是我從美國做完調(diào)查，打消了這樣的一些顧慮。因為在實驗室見到的一些研究轉基因的專家，就是比較單純。但我也不否認國內(nèi)有些專家就是身涉利益當中，因為他們既管實驗室的試管，也管賬本上的數(shù)字。
　　我也不否認國內(nèi)有些專家就是身涉利益當中，因為他們既管實驗室的試管，也管賬本上的數(shù)字
　　記者：有網(wǎng)友評價你在轉基因問題上已經(jīng)進入偏執(zhí)的狀態(tài)?
　　崔永元：我覺得我跟方舟子打仗進入了偏執(zhí)狀態(tài)，那是肯定的;但是那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。其他方面，我認為我都是理性的，我都在好好做事。
　　我現(xiàn)在教書了，不能像以前做主持人演講那樣，張嘴就來;講課中每一個數(shù)據(jù)都要有出處，我也允許我的學生拿出數(shù)據(jù)辯論。我的課堂上誰都可以講，他們甚至不用舉手，站起來說就行了，學術上是非常自由的狀態(tài)。沒有寬容的心胸，不可能做到這樣。


　　科普不是大專辯論會
　　記者：有專家認為，反轉的大都是社會名士、主持人、經(jīng)濟學家，但內(nèi)行都是挺轉的，你怎么看?
　　崔永元：不能遇到轉基因問題，就說我們文科生是白癡，是文傻，這就非常要命。那我還說你受過專業(yè)訓練嗎就寫微博?你能確保文字表達的就是你的意思嗎?如果這樣，帶來的永遠是歧視。理性思維與人文關懷兼具，這個人才顯得完整，看問題更全面。
　　記者：科普過程如何處理與對待不同觀點?
　　崔永元：我在美國采訪反轉派時，對方提供了從時間軸上看，轉基因推廣與某些疾病趨勢對應的圖表，我問你確定這些疾病的發(fā)生就與轉基因有關嗎?對方回答不能確定，然后很誠懇地問那你告訴我為什么得這種病?
　　我覺得這就是科學家的態(tài)度，不是大專辯論會，是你拿出數(shù)據(jù)來推翻他的數(shù)據(jù)。但是我們在騰訊微博上，走的不是這個路子，基本就是大專辯論會、紅衛(wèi)兵辯論會。
　　媒體人就是要把掌握的信息全面地告訴公眾，而不是掩蓋一部分信息，不能為了推銷我的觀點，比如想說轉基因有害，就故意掩蓋對立的信息，這有違職業(yè)道德。
　　媒體人就是要把掌握的信息全面地告訴公眾，而不是掩蓋一部分信息
　　記者：誰來主導轉基因科普比較合適，政府還是科學家?
　　崔永元：誰都可以做科普?？茖W的事情可能不是政治能解決的，但是嚴禁非法種植，政府可以做決定，如果違法種植將追責，這是政府職能的范疇。如果在這些事情上放縱的話，將有可能導致科學問題更討論不清。
　　記者：調(diào)查會耗費你挺多精力吧?
　　崔永元：沒有。教書時間自由了，電視節(jié)目找我做，喜歡就做不喜歡就拒絕，原來不行，一大堆節(jié)目壓著你。
　　記者：那與傳媒大學的工作沖突嗎?
　　崔永元：能協(xié)調(diào)得開，目前學校的任務不是特別重。學校想讓我開本科的課，從社會學角度講新聞采訪，但是現(xiàn)在還沒有教學大綱，所以還得等一段時間才行。目前就是每學期給研究生上公開課，講《口述歷史概論》，四堂課晚上一口氣就上完了，剩余課程由其他教師來講。
　　記者：下一步的調(diào)查計劃?
　　崔永元：下一步準備去歐盟等地調(diào)查，因為之前支持轉基因的人總在說，歐盟是因為貿(mào)易原因抵抗轉基因，而不是因為科學問題。我想去調(diào)查，不管得出什么結論，都會拍成紀錄片，展示給公眾。
　　記者：與方舟子的官司有進展了嗎?
　　崔永元：法院受理了，還沒通知哪天開庭。到時候我肯定會去。其實，我跟方舟子論戰(zhàn)就是因為轉基因，到現(xiàn)在也是因為轉基因，只不過大家都顧不上了，因為可說的事太多了，都顧著挖祖墳去了。其實我鼓勵大家走法律渠道，別在底下耍流氓，法律渠道是最好的。
　　政府應該“往死了監(jiān)管”
　　記者：您是全國政協(xié)委員，今年“兩會”上的提案是否與轉基因有關?
　　崔永元：對，我現(xiàn)在調(diào)查轉基因作物的非法種植，“兩會”上會關注與監(jiān)管相關的問題。
　　記者：我看您也在微博中征集相關線索?
　　崔永元：網(wǎng)友提供了一部分，我們之前也積累了大量事實。
　　記者：就您所掌握的情況是什么樣的?
　　崔永元：我覺得比想象的要可怕得多。水稻的非法種植是板上釘釘了，水果(注：不包括已在農(nóng)業(yè)部名錄中的木瓜)、蔬菜、樹等都有。我甚至認為，中國是全世界轉基因濫種最厲害的國家。
　　記者：是否有證據(jù)支撐?
　　崔永元：有，在“兩會”上我才會出示。
　　記者：對政府在轉基因商業(yè)化監(jiān)管層面有何建議?
　　崔永元：往死了監(jiān)管，越嚴越好。因為存在爭議的情況下，尤其是已經(jīng)有了監(jiān)管程序，就要嚴格執(zhí)行。如果不按照此執(zhí)行，會非常讓人失望。來源：北青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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